摘要:當代地產
一
那一年,我讀大二,像山野里一枝野百合,寂寞地成長。我總是梳著傻傻的麻花辮,著一身白裙,安靜地在校園里穿行。
那年冬天,特別地冷。師姐意外地看到了我寫的詩。"小妍",師姐眉飛色舞地說,"這些,都是很好的歌詞,我叫許戈給你譜譜曲吧!"很快的,我見到了許戈。我記不清當時師姐和許戈說了些什么,只是,許戈那雙冰冷憂郁的眼睛讓我陣陣慌亂。
不到一個月,許戈就把一首完整的歌擺在我面前。許戈帶來了他的吉它,他說:"我給你唱唱吧!"空氣里開始彌漫著香草的味道,吉它的聲音好清,好脆,他的聲音好低,好沉,就像來自他最深、最深的心底。我閉上了眼睛,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。音樂不知什么時候停了,許戈突然把我擁在懷里。我仰著頭,喃喃地說:"許戈,我好害怕。我怕......"那時侯,許戈是學校里風頭最勁的風云人物,樂隊的主唱兼主音吉它手,學生會主席,區運動會的長跑冠軍......他有太多的閃亮頭銜,帥氣而多才。而我,只是一個愛寫詩的平凡女孩。"那就恨我吧!"許戈說。"恨不起"我看著許戈,他的眼睛就像暗夜里的湖面,深邃、迷離而憂傷。"那就愛我吧!"許戈說完,就吻住了我。許戈的吻清涼、糾纏。那一刻,我落入了許戈的湖心,湖里水草深長,我的心卻無處可藏。
二
我病了,燒得好厲害。我生病的時候,許戈好溫柔,好溫柔。他冰涼的手指繞著我的指間,我就想:許戈,你是我的冰塊。我總是拉著許戈的手,迷迷糊糊的睡去。"小妍,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。你好了,我們就去放風箏"許戈說。其實,我愿意一直都病著,那么,他就一直不會走開,一直不會。
正如許戈所說,我的病很快就好了,許戈不僅僅帶我去放風箏,還帶我去看夕陽,去釣魚,去湖邊聽他們唱歌,時間歡快的在流淌;ㄩ_了,野百合的春天來了,我想。
可是,我錯了。
許戈的身邊依舊鶯鶯燕燕,他并沒有為我停留。每天他的身邊都有各種各樣的女孩,他在燭光水吧和別的女孩共進晚餐,他牽著另外一雙纖手在月光下散步,與此同時,他們的音樂在電臺、電視臺頻頻獲獎。"你可知道我愛你、想你、疼你、怨你,深情永不變。難道你不曾回頭想想昨日的誓言,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嬌艷的水仙,別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,野百合也有春天......"我一遍一遍地聽著《野百合也有春天》,竟然發現許戈與我是沒有過什么誓言的。"那就愛我吧"許戈說,于是我就愛了。可是,許戈并沒有說他愛我啊,而我,已經離不開許戈了。
三
我還是想許戈,想得不行。很快就要到我生日了,我在校園的湖邊找到了許戈。"許戈",我說,"明天晚上你有空嗎?""沒有",許戈說,很冷淡的語氣。我咬咬牙,一甩頭跑了,我努力昂起頭,不讓眼淚留下來。
天下起了雨,我買了好多酒,天知道,我長這么大,頭一次喝酒,不,是酗酒。室友們拉都拉不住我,我就像一頭撒開了蹄的騾子。好苦、好烈,我還是大口大口往喉嚨里灌。"叭"一個巴掌落在我的臉上,熱辣辣的。"小妍,你這沒用的東西"師姐站在我面前,怒目圓睜,"走,找許戈去。"師姐把我拖到電話旁。許戈來了,他的頭發濕漉漉的,雨水順著他細碎的發梢一滴一滴地往下淌。我的淚水決堤了。我撲到許戈懷里:"許戈,你這個混蛋;許戈,我愛你......"后來的事情我記不清了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聞到淡淡的花香,床頭擺著一束清水百合,師姐說那是許戈送的,昨天晚上我吐了許戈一身。我頭痛欲裂,原來宿醉會這么的難受,難受得我腦內一片混沌?墒,在這片混沌中,我清楚的知道一件事,那就是:我愛許戈!
四
然而,許戈還是走了,一個人。
最后一次見到許戈,是在一個地鐵站口。他躺在那里,眼神依舊那么冰冷,那么憂郁,他看著我,似乎要說些什么,于是我就向他走去。幾個大蓋帽攔住我:"別靠近死者,我們要保護現場。"許戈的父親來了,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。他在許戈的身邊,哭得暈死了過去。許戈的媽媽沒有來,當時她正在上海出差。我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,看著法醫剪開許戈的襯衣,剪開他的褲子,翻動他的身體,他身下的血那么多,那么紅,可是,我竟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;秀敝,聽到法醫在說:"死者的左肩下,被利器刺傷,從左肩下刺入心臟,傷口長7寸,因失血過多死亡,死亡時間凌晨一點鐘左右。"
兩天后,兇手被緝拿歸案。--一個賭徒,第一次搶劫,正好被許戈撞見,許戈和他打斗的過程中,那個被搶的懦夫逃了,賭徒情急之下,捅了許戈一刀。
五
幾天后,許戈的媽媽找到我,遞給我一包東西:"這是在許戈的抽屜里找到的。"一瓶精致的香水,一張書簽:"小妍,My girl ,不是我不想,只是我不能,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愛你了。恨我吧,那樣你會快樂一些。"
我疑惑地看著她:"為什么,他沒有在我生日那天送給我?"
"也許,他不想讓你知道吧,這孩子"阿姨嘆了一口氣,"他的腎不好,醫生說很難治好......"
"騙局,一場騙局,根本不是他殺,是自殺!"我在心底絕望地叫道。他不過是借他人之手,自己把自己給殺了啊!我擰開香水瓶,Versace V & E 濃郁、沉重,滿是憂傷的味道。我的淚滂沱而下。
我常常到許戈出事的地鐵站去。站口的風總是很大,很急,我白色的長裙在風中搖曳,寂寞而惆悵。正如,那朵山谷里的百合花。
(韋靜)